故意找茬!
市里的领导呢?在“稳定压倒一切”和“发展是第一要务”的基调下,一份预警地质灾害的报告,很可能被解读为“制造恐慌”、“影响投资环境”、“唱衰地方经济”。尤其是在市委书记已经表达不满的敏感时刻,这简直是授人以柄!
更遑论治理的代价——巨大的财政投入、漫长的工程周期、对现有规划项目的冲击……哪一个都是沉重的负担。谁会愿意为一个“可能性”去承担如此大的责任和压力?
陆摇靠在椅背上,长长地吐出一口气。
他需要策略,需要时机,需要……同盟?他想到了周芸。他拨通电话,得到的回应却是周芸在省城处理紧急事务,暂时无法详谈。
出路似乎暂时中断,沉重的地质秘密只能暂时压在他一个人心头。
两天后的一个周末,难得的闲暇。陆摇在租住的公寓里,正埋头于遴选考试的复习资料中。门铃声突兀地响起。
陆摇有些意外,起身开门。
门外站着的,竟是姜秀珍。她穿着一身质地考究的休闲装,笑容温婉,与清溪镇初见时的狼狈判若两人。
“陆老弟,冒昧打扰了。”姜秀珍笑道。
“姜姐?”陆摇又惊又喜,连忙侧身让开,“快请进!您怎么找到这来了?”他有些困惑,自己并未告知过详细住址。
姜秀珍走进简洁的公寓,目光快速扫过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评估。“在清溪镇,多亏了你和小芸,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就交代在那儿了。”
她语气真诚,将手中提着的几个精致的礼盒放在茶几上,“救命之恩,一直记在心里。这次回京前,特意打听到你的住处,过来看看你,也表达一点心意。”
陆摇看着桌上明显价值不菲的茶叶、洋酒和一看就是高档滋补品的东西,连忙摆手:“姜姐,您太客气了!这绝对不行!我只是做了该做的,东西太贵重了,我不能收!”
“陆摇,你就别跟我见外了。”姜秀珍佯装不悦地摆摆手,语气却不容置疑,“这点东西算什么?比起救命之恩,九牛一毛!给你钱你肯定不收,只能送点不值钱的‘心意’。你要是再推辞,那就是看不起我姜秀珍,也是不给我和小芸面子了。”她搬出了周芸,堵住了陆摇的退路。
陆摇无奈,知道再推脱就显得矫情了,只能苦笑:“姜姐,您言重了。那……我就愧领了。不过,”他话锋一转,眼神变得认真,“无功不受禄,我也有点东西,或许对您有用。”他走到书桌前,拿起一份打印好的文件,正是他结合地质局简报和自己分析写出的那份《关于大龙县北部山区地质灾害风险加剧的初步研判》。
“哦?”姜秀珍好奇地接过,当看到标题时,眼神微微一凝。
她坐在沙发上,认真地翻阅起来。起初,她的表情是欣赏的,不时微微颔首:“嗯,逻辑清晰,数据引用得当,文笔也很老练,陆老弟果然是大才。”
然而,当她翻到最后的结论部分,眉头渐渐锁紧,脸上的欣赏之色消失殆尽。她放下文件,抬头看向陆摇,眼神变得锐利而复杂:
“陆摇,你这个结论……恕我直言,我有点难以接受。我刚在大龙县,尤其是清溪镇周边,签了几个重要的意向合同,包括矿藏勘探和后续的开发规划。按照你这报告的说法,这些区域恰恰是地质灾害的‘高发段’?这……这还怎么投资?怎么开发?你知道这意味着多大的经济损失和预期落空吗?”
陆摇迎着她的目光,坦然道:“姜姐,这只是我基于现有地质监测资料和实地观察,结合历史地理情况,做出的初步研判。您可能觉得缺乏最终的钻探验证,不够‘铁证如山’。但我相信我的判断和直觉。地质风险,宁可信其有。”

